传神写照 惟美是守
传神写照 惟美是守
——读张建中水墨人物画作品
北辰
1993年,《张建中画选》人选《甘肃美术家画库》,其水墨写意作品建立了自己“轻淡婉约质朴秀雅和充满情趣的个人风格。”由于张建中从事地方戏曲艺术的特殊经历和深厚的乡土生活体验,在处理取舍他所熟悉的田园题材时,就能以中国传统艺术“诗化”的形式美感去构图谋篇,在一种对称、虚实、节奏、韵律极其和谐的关系中,呈现并传达出作者心目中的田园意象。看他的画就如读一首首古代的田园小诗,令人心旷神怡。这一时期他的作品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人物画,此时的人物并不是作者创造和刻画人物形象的自觉需要,仅仅作为画面构成的一个艺术元素或符号,渲染的是一种情调和意境,让观者真切地聆听和感受到的是来自画面深处诸如池塘边昆虫歌唱;麦场上与蜜蜂追逐的清风的私语;或弯曲的山路上背着高粱捆的小女孩,一边数着自己沙沙的脚步声一边做梦的那份忧伤,等等。
随着张建中造型能力的提高以及对中国水墨语言的深人实践,他的艺术审美思想发生了变化。从1997年开始,张建中迎来他艺术创作的收获期。他的水墨写意人物参加国内外艺术大展屡屡获奖,2004年人物画作品获中国美协、中央电视台主办的“杏花村汾酒集团杯全国首届中国画大赛”银奖;2005年,他的水墨人物系列《陇上行之一》入展文化部、中国画研究院主办的“第三届全国画院优秀美术作品展”,并获优秀奖,充分肯定了他在水墨人物探索上做出的努力。这一时期他的人物画创作,始终保持着对生活和艺术的纯真感受和鲜活的记忆,而非出自一种脱离真实的仿古的被文人高度美化的虚拟世界。不论对于传统文人陈老莲、任伯年的作品,还是对于当代水墨名家李宝峰、张道兴的写意人物,张建中个人的意会和演绎,无不根植于他内心的、真情的对于乡土田园生活的眷恋和体验。
从艺术语言的层面讲,他逐渐认识到中国画的气韵不仅出于立意、构图,更重要的是出于笔与墨。当构图及其形式产生于事物内部,当笔墨内化为主题的内部因素或人物的精神实质时,正如清代唐岱在《绘事发微》中所讲的“气韵与格法相合,格法熟则气韵全”,气韵才能“超乎其表”,耐人寻味。为了加强水墨语言的表现力度,他致力于书法和绘画的双向发展,他的书法深得二王之神韵,给人以流丽自如、通灵潇洒的艺术享受,以书入画,给我们最直观、最突出的印象是一种扑面而来的“纯净”之美。
就审美主体的情感变化而言,从他的陇东系列人物中,我们看到他前期作品中的诗情画意转变为一种更为真实的情感意象,这种情感意象是“纯净”的田园生活对他的无私馈赠。世界名著《约翰·克利斯朵夫》中描述身为作曲家的主人公的创作心理状态时写道,大自然中“这些最微小的和较大的生物,都在同一个生命之流中奔流着,这些生命之流洗净了他。于是,他成了它们中间的一个,他和它们是同一个血统的生物。它们的力量使他的力量增加十倍。”对于农村生活十分熟悉的张建中来说,“这一力量”对他的作用更大,长期以来凝聚为他心底一首无声的诗,与他所心仪的率直、真挚、朴素与清新的生命状态浑然为一。他的人物画创作,其实质上就是为了完美的讴歌这种与大自然相谐和的生命状态的水墨探索,从而奠定了他不随俗流的艺术品格和个性化的艺术语言。
一般来说,肖像画要有高度的写实性,东晋顾恺之主张画肖像时要在“以形写神”的基础上,“其于诸像,则像各异迹”,要描绘出对象的性格和本质。张建中本着为自己朝夕相处的生民造像的愿望,遵循我国人物画的现实主义传统。为了唤起生活中的情感,他的人物画构思以“小寨大集”或见闻录的形式和角度,在画中运用了再现和叙事的成分。由于作者造型和笔墨的唯美性,我们发现,画中的“内容是对某物之一瞥,如刹那之一遇。它微乎其微——微乎其微”。纯粹自然的东西,从审美的角度讲是没有意义的,正如前面所说,对于张建中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自然生命像一面镜子,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特殊本质的反映,显示某种情感的力量。他的水墨人物造型严谨、脸部刻画生动传神,采用写实和写意相结合的手法,重在墨法的阴阳描,一笔之中巧出浓淡,见分阴阳,奇有光影之美,散发出松灵通透的笔墨效果。可喜的是他纯净的水墨韵味,不仅过滤掉了民间乡土艺术的俗与野,反而倾向于文人画所特有的儒雅意趣,从而决定了他的人物形象不以奇巧怪异取胜,体现出一种直逼生活本真的与自然同构的理想的生命状态。画中人物形象内破愚昧,外离伪诈,虽满脸沧桑但不丑怪,质朴却不木纳,智慧中满含深情,坦率中更显坚韧,折射出普通百姓抛掉历史包袱、面向未来的崭新心态和时代风貌,这是他的人物画与当代众多的人物画创作最大的区别所在,体现出审美主体关爱民生的人文情怀和襟怀高远的艺术品操。现实生活是复杂多变的,但张建中天生具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他的有关藏民族生活题材的创作,采用水墨勾线平涂的手法,在一种和谐与秩序的图式结构中呈现出别样的视觉效果。他的工笔花卉其透明纯净之程度令人惊奇。发现美是以去除生活中的丑为前提的,在美与丑的较量中,如果揭示了丑,更多的是增加了人们对生活的认识;如果揭示了美,则是一种境界的提升和超越。张建中展现给我们的是生活中美的一面,但他并示将美简单化,而是将孕育并生成美的真与善的生活内容完整的呈现出来,唯其真,美才那么可亲;唯其善,美才那么动人。在人物画的领域,面对不同的人及群体,在形式美的抽象法则上下工夫,张建中的人物画创作无疑有着十分广阔的前景。最后,借用俄罗斯诗人马伊科夫几句诗作结吧:
在可爱的、纯净的福寿草旁,
是透亮的最后的雪子!
在往昔痛苦的最后的眼泪之后,
是另一种幸福的最初的梦想。